《管子》说“水者,何也?万物之本源也。”在我国,水不仅被赋予生命化生本源的意义,也一直被赋予极高的品格。《老子》曾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孟子》言“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具体到生活细节中,不同的水就具有了不同的功用与作用。唐代陆羽在《茶经》论煮茶时指出“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指出“水者,……上则为雨露霜雪,下则为海河泉井。”从 《茶经》到《本草纲目》,无不栩栩如生的描绘出了古人对于水的各种认识和期许。
翻开明代唯一的官修大型综合性本草、同时也是我国古代最大的一部彩色本草图谱《本草品汇精要》,其中关于水的记载不仅有文字说明,精美彩绘也让人不忍移目。其一曰玉泉,《医学入门》载“玉消为水,故名玉泉”,李时珍认为“玉既重宝,水又灵长,故有延身之望”。其二曰浆水,《本草蒙筌》载其做法为“节择清明。熟炊粟饭。乘热投磁缸内,冷水浸五六朝。味渐酸而生白花,色类浆故名浆水”。其三曰井华水,亦作井花水,“此水乃平旦第一汲者,取其清冷澄澈。”其四曰菊花水,《后汉书·郡国志》载“荆州记曰:‘县北八里有菊水,其源旁悉芳菊,水极甘馨。’”其五曰地浆,清代医家严西亭在《得配本草》中指出“以新汲水沃入,搅浊,少倾取清用之,故曰地浆。”其六曰腊雪,“满城腊雪净无埃。触处是花开”(向子湮《朝中措》)。其七曰泉水,“水禀壬癸,乃天一所生,若穴沙石而出者谓之泉水”。其八曰半天河,“此水乃天泽水也,由雨贮于高树穴中及竹篱头上,盖禀干阳之气,谓之半天河。”其九曰东流水,“水自昆仑发源,由江河淮济而注于海,所谓江汉朝宗是也。然人病后虚弱而气不能健运者,必用东流水及千里水也,盖千里水取其活水耳;其东流水,必取其向东流者也。”可见,水,虽与其来源关系密切,但亦可随其所处之地、所居之季、所浸之物的不同而秉性各异,或堪大用、或堪小用,或不堪用。
自古南北对河流的命名有异,孔颖达疏“然则江以南水无大小,俗人皆呼为江”,明方以智曰“朱子释河,亦曰北方流水之通名”。据专家初步统计我国目前以“河”为通名的河流最多,约有二万七千余条。其次就是以“沟”“渠”命名,“沟”的命名主要分布在长江上游地区,而“渠”的命名则主要分布在海河流域、黄河上游和西北内陆河地区。其中有西藏的“曲”和福建的“溪”。再次就是“江”“水”“川”这些历史上使用较多而现在则使用不多的河流名。其实,古人对水的认识,有相当一部分的文化寄托在里头,而不单单是所含成分的区别。
槐榆更迭,我也走过了很多大大小小知名不知名的河流,但夜深人静窗外雨声滴答,抑或是在孤身前往新疆的火车上窗外大漠戈壁间掠过窄窄的引水渠,又或者江南乡间瞥过荷花满池、野渡舟横,总会生出几分感慨。
华山医院华山花园的夜,春雨淅淅沥沥。伫立雕花的古色古香的木质窗前良久,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一群儿童披着爷爷用稻草编制的蓑衣去采集那落花来做“冷香丸”,小脚的奶奶则慢慢地从耳房搬出舂米石臼去接了雨水来煎药。“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推开窗户,细雨带着落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桌上明代医书《本草品汇精要》中一幅幅精美的绘图被风吹起,一如我们大学生活的帧帧画面般美好与自然。